▲曾骞(散人)
清人沈源所著《奇症汇》,不但可以当杂故事来读,案例从治病数据上,也很开眼界。记录的怪病奇之又奇,治法巧之又巧。一共八卷。从头到脚。
我很喜欢看其中的第四卷。
也就是“心神”篇。开篇就引用了《内经》的经文:“平人气象论云∶尺脉缓涩,谓之解。”解字,通懈。生命力很缓散。我自己会这样来理解。这里的所谓尺脉主病看的脉象,基本上有个电量够不够,是不是有形身体与无形生命动能,相互结合良好的指标数据。
缓涩,很明显不足,怎么样来理解这个不足。如果尺脉纯粹是沉空,那么直接用附子点火,有点像烧锅开水,木柴却不够,要添。尺脉缓涩,血不足,而且其中有热。热怎么来的,还是像烧水,水不够,但是火力也不算很小,因此锅里不多的水,就容易烧干,是股燥气。
这种生命力状态的人,就会有这样的表现:“解之证,懈倦困弱,寒不甚寒,热不甚热,恶见人,见人心惕惕然。或热多而汗出,肢体百骸散解,痿弱而不能任持,少气而不欲言左右,伫(伫音能,困弱也)不可以名其状,故谓之解,注夏之证殆相似,亦虚类也。”
说实在的,临床上,我有点打不过这类。怎么说呢,就是打起交道来容易周折繁复。和总是疑神疑*的人打交道,是不太容易。处在这种解之证,总是没有力气的样子,冷点就觉得很冷,热点就觉得燥热,也不太愿意社交,对日常生活兴趣不大,比较封闭,喜欢躲起来不见人,懒言怠谈,看起来很“神秘”,神经敏感,易受到外界状况刺激,尤其是夜晚,情绪偏向逼仄,思虑很重。更容易怕各种,这个怕,主要集中表现在怕丧失自己拥有的部分,活得很恐惧,严重时引起心慌呕吐感。随时随地地游离,随时随地地悲伤,也随时随地地更张想法。也随时随地地困弱。肢节更是无力。最关键在于,还不会认为自己生病了。
为什么自己会觉得没病。因为那个“解”字。如果说一个人,构成上是由三*七魄组成,那么实际上出现这种懈散的,可以说生命力已经被削掉了小半,甚至一半,甚至更多。出厂原配件,少了其中几个。简单地讲,就是形神是若即若离,或者常处分离。津血这个东西,差不多可以讲,是连通一个人形神的重要介质之一。缓涩,而且又是在尺脉,当然是志不强满。
常常容易被医生当柴胡证治。有的好,有的不好。因为不完全都是柴胡证。这种底子是虚热的底子,合有柴胡证用柴胡方向,命中率就在。其实说白了,这种就是严重地脏燥证。我遇到这类,会多看一个地方,如果摸得到手少阴的脉,我就接手,摸不到,我不碰。摸不到,不是我的能力可以动得到的。
因为,这显示着,对方自己都意识不到,在面对治疗时,那个病根会藏起来。换个人摸得到,可能会更相应一些。背后的力量要正视它们的存在,对方自己意识不到藏遁伪逃,但是看诊需要意识得到。怎么办?天下事,本来就讲究自然一些。如果非搞不可,形势所迫,那么要先想办法,可能是药,可能是针,也可能是其他形式,先扩那个人的心神。但也可能会扩心神失败,这也是常事。如果兔子躲进洞里,是要狐狸来对付的。
《奇汇症》中提出的治法,是“其治大生脉汤,足以注之,加木瓜、苡仁。”有转筋的,会加治湿的木瓜和苡仁。
:人参麦冬五味子天冬*柏川归牛膝红花枸杞生地
偏向养阴养血增润清燥。这也不是一个固定套路。只是结合病理,举出的一个对应思路罢了。
在第四卷“心神”篇里,就收录了不少这种生命力出现分出、分裂消损的案子。
这卷的第一案,选了《史记》里的内容。
《史记》云∶赵简子疾,五日不知人,大夫皆惧。于是召扁鹊,扁鹊入视病,出董安于问扁鹊,扁鹊曰∶血脉治也,而何怪?昔秦穆公尝如此,七日而寤。寤之日,告公孙支于子舆曰∶我之帝所甚乐,吾所以久者,适有所学也。帝告我晋国,且大乱,五世不安,其后将霸。未老而死,霸者之子,且令而国男女无别,公孙支书而藏之秦策。于是出夫献公之乱,文公之霸,而襄公败秦师于淆,而归纵淫。此予之所闻。今主君之病,与之同,不出三日必间,间必有言也。居二日半,简子寤,语诸大夫曰∶我之帝所甚乐,与百神游于钧天广乐,九奏万舞,不类三代之乐,其声动心。有一熊可援,我帝命我射之,中熊,熊死。有罴来,我又射之,中罴罴死。帝甚喜。赐我二笥皆有副。吾见儿在帝侧,帝属我一翟犬曰∶及而子壮也,以赐之。帝告我晋国且世衰,七世而亡,嬴姓将大败,周人于范魁之西,而亦不能有也。董安于受言,书而藏之。以扁鹊言告简子,简子赐扁鹊田四万亩。
比较有名的扁鹊诊赵简子。
这个当医案看也行,当史料看也可以,当小说或故事读读也蛮又意思。司马迁本身是从《赵史》中收录这个案子。赵简子,就是有名的赵氏孤儿赵武的孙儿。
他突然不省人事五天。因为当时大夫专权,所以他一病,朝野惊慌。请到扁鹊来看病。扁鹊看完,觉得没事。还讲到了以前秦穆公也类似。昏迷七天。灵*体去了天上玩。还玩得很开心。所以赵大夫的问题,不出三天自己会醒,到时候他会把自己也去了天上玩的事情告诉大家的。后来果然如此。赵简子在天上参加射击游戏,射猎了两头熊,所以天帝奖赏。也说了晋国的公族迟早被灭。赵是大夫,也就是说,将来要易主。真嚣张啊,可见当时公族弱到什么程度,大夫势力可以这样欺负他们。
赵还给了扁鹊四万亩地。不知道真假。扁鹊那么富吗。
这个医案,甚至有点像*治戏。
再看一个。
夏子益《奇疾方》云∶凡人自觉本形作两人,并形并卧,一样无别,但不语。盖人卧则*归于肝,此由肝虚邪袭,*不归舍,病名离*。用人参、龙齿、赤茯苓各一钱,水一盏,煎半盏,调水飞辰砂末一钱,睡时温服,一夜一服,三服后,真者气爽,而假者即化矣。
没有脉的记录,好可惜。离*证。用的处方组合,也不算生僻。基本就是养元安神,召唤灵*回归血肉本体容器。其实呢,这个案子是个比较典型的极端案。普通人有没有这种“自觉本形作两人”,我觉得很多呢。只是没有那么明显的人形出来而已。很多人总是幻想自己是世界首富,做不切实际的白日梦,就是一种出形。还有很多人,总是幻想自己是天底下的第一好人,也是出形。还有的,我不敢说了,会得罪人的。就是幻想自己是教主的人,也出形了。在这种状态下,已经离*。程度多少罢了。现在差不多连一个在校中学生,都被升学压力逼得“自觉本形作两人”,更不用讲上班族。
金少游治徐太乙之女,年十六,许字巨族。而太乙日窘,女忧虑不食不寝,长卧目不瞑。太乙往郡城售丝未归,女卧床上,自言曰∶若许,丝止价四钱八分,不满五数,侍者询其何以知之?答曰∶予方随父入市也。太乙归,少游先问其丝价,太乙言其数果符。少游云∶此离*病也。用人参、*连、龙齿安*等药,平复。
这和出阴神还不同。有这种超能力原来是种病。有清热燥湿的*连在,右寸关脉估计大呢。左脉估计虚掉。尺脉,缓涩。虽然没有脉象。这种案子的记录还是不够详细,更多一些细节更好。比如父女的感情如何,以及其女性情如何,面貌如何,喜好如何等。但也能想得出来,太乙之女的大概。弱情多种,多愁善感。丝商的女儿嘛,多少是看起来含韵一些。这也只是我的推测。
王日新《小儿方》云∶有小儿患惊风,大叫一声就死者,名老鸦惊。以散麻缠胁下及手足心,以灯火爆之。用老鸦蒜苗干,车前子等分为末,水调贴手心,仍以灯心淬手足心,及肩膊、眉心、鼻心,即醒也。
结合了外治法。处理的基本都是卫气循环通道关口。手心,足心,肩膊、眉心、鼻心。相当于是用火法药灸。用到的药物,药理上,我也看不明白。老鸦蒜,就是一支箭,清热解*活血用。这种老鸦惊我也没见过。但惊风,总的来说,离不了疫疠之气引起的暴急造成津液大虚,阴阳俱衰。这个案子的思路,几乎差不多就是用直接打通外部循环的方式来救里。打得比较轻巧。也不用针,因为可能太虚,而是用火工生气。相当于快速解决掉出入游行的障碍。让里外相通。我老家有种急病,现在很少见了,也类似一种惊风,人高烧转筋,虚弱昏迷,要用麻绳把十个手指分别勒紧,依次十宣放血,治得慢一点,就可能导致僵缩而死。我没有见过也没有治过。一个亲戚自己遇到过,被一个老太太用这个方法救过来。
《外台秘要》云∶刘太丞毗陵人也,有邻家朱玉者,只有一子,年三十余,忽然卒死,脉全无。请太丞治之,取徐州半夏细末一大豆许,纳鼻中良久,身微暖而苏,迤逦无事。人问太丞∶单方半夏如何活得死人?答曰∶此南岳魏夫人方也。
有点类似于假死。案中用半夏通窍。我爷爷年轻初坐诊时,也用半夏以及菖蒲,还有麝香,救过一个无脉的假死。这个案子,是纯粹单用半夏。案录,感觉也不够详细,这个卒死没有讲清楚是由于什么。看下来,重点似乎更在:“南岳魏夫人方”。
也就是说,这是仙人传授。
南岳夫人,魏存华。就是紫虚元君。《太平广记》录有。山东任城人,生于三国魏嘉平四年。“自幼好道,博览百家,通儒学五经,尤耽好老庄”。是上清派始祖。修《*庭经》。资辈比陶弘景还要早。古之修道者,莫不兼修医术。刚好这个人,就是被紫虚元君所传方救活了。
△▲
蘋果用戶打賞碼
曾骞文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