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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治疗牙痛一例
湖北中医药大学级针刀班
丁天送
李某某,男.9.25
初诊:
患者因右侧牙疼,伴眼眶内侧皮肤、鼻翼侧皮肤抽搐样疼痛2月余就诊。患者右侧牙痛,用手摩擦右侧眼眶部,可引出眼眶处、鼻翼处疼痛,西医诊断为三叉神经痛。易口渴,常刚饮水后又感口渴,饮食正常。舌质黯淡,根部舌苔厚腻,双侧寸脉浮滑,左关脉浮,右关脉弦细,双侧尺脉滑。
中医诊断:牙痛(肾火、胃火、肠火、风热)
西医诊断:三叉神经痛
治法:拟六味地*汤加味,以滋阴降火,清热解*
处方:丹皮30g、地骨皮25g、生石膏50g、知母15g
升麻15g、生地20g、山茱萸30g、山药15g
泽泻10g、茯苓20g、乳没(各)15g、金银花15g
三副,水煎服,每日三次。
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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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关于滑脉,《脉经》曰:“往来前却,流利展转,替替然与数相似。”
滑脉即可是生理性脉象,也可是病理性脉象。生理性滑脉见于妊娠妇女,是气血旺盛养胎之象。对妊娠脉的论述,始于《内经》,《素问·阴阳别论》"阴搏阳别,谓之有子”,《素问。平人气象论》“手少阴脉动甚者,妊子也”。又《诊家正眼》云:"滑而冲和,娠孕可决。”可见滑脉是妊娠脉。滑而和缓之脉为平人之常脉,是营卫充实、气血充盈之象,多见于青壮年。《素问·玉机真藏论》说:“脉从四时谓之可治,脉弱以滑,是有胃气。”《景岳全书》曰:"若平人脉滑而和缓,此自荣卫充实之佳兆。”《脉理求真》曰:“滑而和则为无病。”病理性滑脉主实热、痰饮、食滞。《脉简补义》云:“夫滑者,阳气之盛也,其为病本多主热而有余。”《景岳全书》云:“滑脉,乃气实血壅之候……滑大滑数,为内热”痰湿、食滞、实热等实邪壅盛于内,气实血涌,鼓动脉气故脉滑。”由于实邪壅盛于内,气实血涌,血流加快,冲动脉管以至脉来流利圆滑,应指如珠。另外,在痰滞、宿食时,邪盛正也盛,气行畅利,加之痰湿为阴液有质之物,若聚于体内,可使脉管内阴液增加,血流如珠,反映于脉必见滑象。
本案中,患者双侧尺脉皆为滑脉,是肾火旺盛,膀胱湿热之证。膀胱湿热是指湿热侵及下焦大肠或膀胱等处,故患者还应有小便淋漓灼痛或癃闭、大便腥臭稀溏或秘结、小腹胀痛,或带下*白而腥臭、身热口渴、身重疲乏、舌红苔*腻等症状。肾与牙齿的关系是非常密切的。《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说:“肾生骨髓”,《杂病源流犀烛·口齿唇舌病源流》言:“齿者,肾之标,骨之中也”。叶天士的《温热论》中也写到:“齿为肾之余”。肾的主要生理机能是主藏精,肾精化肾气,肾气含阴阳,肾阴与肾阳能资助、协调一身脏腑之阴阳,故又称肾为“五脏阴阳之本”。肾阴与肾阳,同源而异名,二者于相互渗透中相互依存,又在相互制约中相互为用,可分而不可离,以此协调肾之水火阴阳的平衡。《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有言:“阴胜则阳病,阳胜则阴病。阳盛则热,阴胜则寒。”意思是阳胜的病变必然损伤人体的阴液,阴胜的病变必然损伤人体的阳气。由于阳能制约阴,故在阳气亢盛时必然要消耗和制约津液和阴气,使之减少,从而出现脏腑、组织、器官失于滋润而干燥。肾火过旺,日久煎熬,必然导致肾阴亏虚。可知是肾精有所亏损,才导致肾阴阳关系失去制衡。肾精亏虚,则髓海不足而失养,导致牙痛,此为原因之一。故治疗以滋养肾阴为主。
火为阳,水为阴,《素问.宝命全形论》言:“火得水而灭”。“水克火,水得火伏,则火不过炎。”根据五行生克关系得知,当肾火旺盛时,需用水来扑灭。故底方选用六味地*汤。六味地*汤,中医方剂名。出自《景岳全书》卷五十三。即《小儿药证直诀》。具有滋阴补肾,肾阴亏虚之功效。肾火旺盛,丹皮可清热凉血,退阴虚潮热,同时也可制约山茱萸的温性,故用30g。泽泻可利水渗湿泄热,因患者有肾阴虚之象,阴液不足,故泽泻量不宜过大,10g已足。茯苓除渗湿利水之外,还可益脾和胃,宁心安神。患者心胃之火熏灼,茯苓之量取中间之量20g。熟地滋腻,有碍胃之弊,故去熟地,易生地,和丹皮共奏清热凉血之效,用20g。
《素问·五运行大论》云:“北方生寒,寒生水,水生咸,咸生肾,肾生骨髓,髓生肝”,揭示了肝肾两脏之间相互联系、相互影响的密切关系,体现了祖国医学的整体观念。肝藏血,肾藏精,肝肾同源,精血互生。肝血须要依赖肾精的滋养生化,肾精又须肝血化精不断地补充,两者相互依存,相互资生。山茱萸补肝肾,涩精气,固虚脱,是两全之药,故用量为30g。脾为后天之本,脾气充足,五脏六腑之精下归于肾,能够增加滋养补肾益精的作用。山药平补三焦,固精益肾。但山药有收涩之性,患者阴津亏虚,用量不宜过大,用以15g。和山茯苓相配,补脾与健脾结合。《药性赋》提到知母“味苦,性寒,无*。沉也,阴中阴也。其用有四:泻无根之肾火,疗有汗之骨蒸,止虚劳之阳胜,滋化源之阴生。”可清胃火、除烦渴,泻相火,滋肾燥。与石膏配伍,可治胃火上炎,肾水亏虚之证所致牙痛齿松。
滑脉本为阳气有余的脉象,但亦有元气衰少,不能摄持肝肾之火,以致血分有热,而脉见滑象的。地骨皮可除有汗之骨蒸。《本草纲目》中有“去下焦肝肾虚热。”《景岳全书》指出“其性辛寒,善入血分肝肾三焦胆经。退阴虚血热,骨蒸有汗,止吐血衄血,解消渴,疗肺肾胞中阴虚伏火。煎汤漱口止齿血。”其与丹皮皆为疗骨蒸劳热之要药。丹皮性寒,味苦而兼辛,善透泄血中伏热,凉血而除无汗之骨蒸;地骨皮性寒,味甘而淡,善清阴中之虚热,益阴而退有汗之骨蒸。从临床上看,阴虚与血热常可同见并存,丹皮与地骨皮配对同用,可加强退热除蒸作用,故凡阴虚血热所致的午后潮热、两颧发红、手足心热、骨蒸烦躁等,无论有汗无汗,皆可应用。
2.左关脉是浮脉,右关脉是弦细脉。关于浮脉,《滨湖脉学》云:“关上土衰兼木旺”。左关浮症见腹胀,因风助肝木而克脾土,胃气受制致升降失常,导致积滞满闷。关于弦脉,《素问.玉机真脏论》云:“端直以长,故曰弦”,是指弦脉为端直而长、指下挺然、如按琴弦的脉象。其主病多见于肝胆病、疼痛、痰饮等;或为胃气衰败者。关于细脉,《素问.脉要精微论》云:“细则气少”,脉细如丝,主诸虚劳损,血气衰少。弦细脉,多见于肝肾阴虚或血虚肝郁,或肝郁脾虚等证。肾阴不足,肾水不能上滋胃阴,胃生虚火。《灵枢·经脉》云:“胃足阳明之脉:起于鼻,交頞中,旁纳太阳之脉,下循鼻外,入上齿中,还出夹口,环唇,下交承浆,却循颐后下廉,出大迎,循颊车,上耳前,过客主人,循发际,至额颅。”足阳明胃经循行经过上齿、鼻、頞中(鼻梁处),这就可以解释为何患者同时出现牙痛和眼眶内侧皮肤、鼻翼侧皮肤抽搐样疼痛,故以清胃火为治法。石膏为矿物质重,其性寒凉而沉降,故能降炎上之火,如胃火上炎,即为“心下逆气”。石膏是清胃热的常用药物,可治胃火上炎之牙龈肿痛、口舌生疮等。石膏用50g,乍看觉得用量过大,恐有寒凉过度伤阳之弊。选用此药,原因有二:(1)但石膏之性非大寒,乃微寒也。石膏养阴清热,可用于产后热病,张锡纯即持这种观点:“盖言其性不甚寒凉,可用于产后也。乃后世注《神农本草经》者。是以汉张仲景所著《金匮要略》中有竹皮大丸,治妇人乳中虚、烦乱、呕逆,中有石膏。(2)胃火虽为虚火,但火邪之根基在肾为实火,肾为先天之根,五脏之根本。有肾火支撑,脾胃不会轻易受损。选用石膏这一药材,即可清胃虚火,也可与知母配伍,清肾火,养肾阴。
3.双侧寸脉皆浮滑。“脉滑曰风”,脉来滑利,主痛风。《素问·平人气象论》:“脉滑浮而疾者,谓之新病。”脉来浮滑且疾的,主新病。提示患者近期受风热之邪致牙痛加重。两寸俱浮属风热上攻,因寸为阳部也.浮为阳脉也.风为阳气也.头为诸阳之会也,除牙痛外,症应见中风发热头痛。沈仲圭的《新编经验方》中有治疗风火牙痛的验方:用到生石膏18克,生地15克,粉丹皮9克,荆芥、防风、青皮各6克,甘草3克。有清热止痛、散风消肿之效。气火上升所致牙痛。方用荆芥、防风、青皮祛风消肿;石膏清热;生地、丹皮凉血清热;甘草解*和中。全方具清热止痛、散风消肿之功,用治风火牙痛,功效颇著。风热上蒸牙痛,此为实痛。本案药方中,去荆芥、防风、青皮、甘草,加银花、连翘。取清热止痛,凉血解*之功。相火旺者,加知母、*柏。
四、肺与大肠相表里,一个脏腑的病变可以导致另一个脏腑的病变。所以肺与大肠相互影响,均可导致牙痛。《灵枢·经脉》云:“大肠手阳明之脉,起于大指次指之端……其支者,从缺盆上颈,贯颊,入下齿中;还出挟口,交人中。左之右,右之左,上挟鼻孔。”“是动则病,齿痛,颈肿。”肠有实火,但是肾胃又有阴虚火旺之象。若一味用入大肠经的寒凉苦泄之药,就算暂时压制了火*,恐伤肾胃之阳,终不能治本。所以通过泻肺火来治疗。地骨皮、知母、金银花均入肺经,可泻胃肺火,滋阴润燥,清热解*,同时可解风热牙痛。
4.患者牙痛2月有余,疼痛非常,在治本同时要兼顾治标。
乳香以行气活血为主,没药以活血散瘀为要。二药参合,气血兼顾,相须为用,取效尤捷。乳香、没药伍用,出自《证治准绳》乳香止痛散,治疮肿疼痛。张氏云:“乳香、没药,二药并用,为宣通脏腑、流通经络之要药。故凡心胃、胁腹、肢体关节诸疼痛皆能治之.”乳没取常规用量,各15g。火热之邪有化*之势,金银花可清热解*凉血,用15g。牙齿位于头面部,故需引经药引诸药药性上行。《景岳全书》有言:味微苦,气平,气味俱轻浮而升,阳也。用此者,用其升散提气,乃脾、胃、肺与大肠四经之药。《药性赋》中指出,升麻其用有四:引葱白散手阳明之风邪,引石膏止足阳明之齿痛,引诸药游行四经,升阳气于至阴之下。”除了起引经之效,又与石膏配伍,“引石膏止足阳明之齿痛”,正中病症。
患者有一症状为:“易口渴,常刚饮水后又感口渴”。口渴由于体内肾精亏虚,津液匮乏所导致的,平时戒烟酒,多喝水,多吃蔬菜水果,少吃辛辣油腻刺激性食物。
阴虚内热,多因阴津亏损、脏腑热甚所致
.9.28二诊,疼痛稍减轻。左寸脉弱而无力,左关脉弦而有力,双侧尺脉有力。
处方:*柏12知母15*连12地骨皮20
升麻15生石膏30生地30山茱萸30
山药15丹皮20泽泻10茯苓15
银花15连翘12
三副,水煎服,每日三次。
肾水得以滋生,火得水而灭,故疼痛有所减轻。《外经微言》言:“金生水而水养于金,肾水非肺金不生,肺金非肾水不润。”根据母子理论,肾水充足,其母肺金消耗减少,肺水生,肺火降,但是津液一时不能补给,阴血亏,不能充盈管道,是气血不足之症。故寸脉由滑数脉转为弱脉.左关脉由浮脉转为弦脉,说明风热之邪已退,疼痛仍在。双侧尺脉有力不滑,说明肾火已经暂时得到抑制,同时膀胱有热。所以整体仍需滋阴降火,同时需清下焦之热和胃火。疼痛有所减轻,故原方去乳没两味药。火热之邪化*,当前热*还未解,同时是药三分*,在热*基础上又添药*,所以加连翘,和金银花一起清热解*。加*柏清膀胱之热,加*连清胃火。
.10.10三诊
自述疼痛减轻百分之八十。脉诊左三寸脉象平和有力,右寸脉弦。
处方:*芩12g栀子12g砂仁20g地骨皮15g
金银花15g连翘12g生地20g山茱萸30g
山药15g丹皮20g泽泻10g茯苓15g
三副,水煎服,每日三次。
三诊时,整体脉象从容、和缓、流利、偏数,是水生火将灭之象。右寸脉为弦,生理性弦脉可见于春季,脉象外应生发之气,故微弦而柔和。老年人阴血不足,脉管渐失柔和之性,亦可见弦脉。《外经微言》云:“肾交肺而肺益生肾,则肾有生化之源。山下出泉涓涓正不竭也。肾既优渥,乃分其水以生肝。肝木之中本自藏火,有水则木且生心,无水则火且焚木,木得水之济,则木能自养矣。木养于水,木有和平之气,自不克土。而脾胃得遂其升发之性,则心火何至躁动乎。自然水不畏火之炎,乃上润而济心矣.”可以总结,正是由于肾水充足了,肝木得以滋,心火得降,脾胃得舒。”患者下焦之热已得到很大改善,依旧有牙痛症状,故在原方基础上去*柏、*连、知母、升麻,因整体脉象偏数,加*芩,栀子清泻三焦之火,同时加砂仁护胃,使寒凉药性不伤胃。
患者口渴原因有三:一是实火亢盛,燔灼津液,使津液亏虚;二是脾困湿盛,湿浊内阻,津液不得散布;三是脏腑亏损,阴虚火旺,虚火熬津。本案为虚实夹杂,肾实火与胃虚火共存。用药情况以上皆有论述,不再重述。
(指导老师:裴久国)
九候堂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