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辅周述蒲志孝录
1.论“调神”
小编按:此篇论精神情志对人体健康及疾病康复之影响,既引经据典,又贴合实际。求医问药,省病诊疾,当先读此篇。
七情伤人,在某种情况下,更甚于六淫,而精神治疗的作用,在许多内伤疾病中,都远胜于药物;即使是六淫所伤,病者的精神状态正常与否,对于药物的治疗作用也大有影响。
既然精神状态的正常与否直接关系到人的健康、寿夭,所以《内经》把“积精全神”列在卷首,而且处处强调“神”,这决不是偶然的。其中谈到“恬淡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是以志闲而少欲,心安而不惧,形劳而不倦……是以嗜欲不能劳其目,淫邪不能惑其心”;又说真人、至人、圣人、贤人之所以能“把握阴阳,寿敝天地,无有终时”或者“游行天地之间,视听八达之外”,究其原因,不外“呼吸精气,独立守神”,“积精全神”,“内无思想之患,以恬愉为务”,因而能“精神不散”所致。当然,这些论述有些地方说得有些过分,但由此可知,精神状态对于人们健康影响的重要性。人的情志影响健康,而健康情况也影响情志。《内经》说:“人有五脏化五气,以生喜怒悲忧恐。故喜怒伤气,暴怒伤阴,喜怒不节,寒暑过度,生乃不固。”这就说明了情志是以脏腑气血的气化功能为物质基础的,反过来又影响气化功能,“喜怒不节”和“寒暑过度”一样,导致生机紊乱,影响到寿夭病亡。人们往往注意了情志对脏腑气化功能的影响,这主要是因为情志失调影响气化,其来骤、其症显,而气化功能失常影响情志,其来缓、其症不显的关系。如“百合病”,是心肺阴虚导致的精神状态不正常,故而出现“如有神灵者”;妇人经水适来或适断,又感外邪,热与血结于血室,形成“昼日明了,暮则谵语,如见*状”;《三指禅》中提到的痰饮而导致“如山川崩裂,或闻高捷南宫,或闻雷霆风雨声,或身如虫行”等怪异现象;妇人喜悲伤欲哭,数欠伸,象如神灵所作,是“脏躁”所致。各家所载还很多,都是气血失常,影响精神状态,只要脏腑功能好转,而“神”病也随之好转。我常用甘麦大枣汤加味或加减十味温胆汤,辅以精神安慰治疗气短心慌、悲伤不能自持的病人,疗效较为满意。脏腑功能失调,在梦中也可以反映出来,《内经》讲得不少。我在平时多见脾虚之人梦见腹饥进食,食不能饱;大盛之人多梦见斗殴,火烧房屋;心气不足,肝气不足之人往往梦见高岩失足,手足惊搐,当预防风瘫;正气大亏心情怫郁之人,易梦见山陵崩毁,房屋倒塌,*神侵扰;气血虚弱夹痰郁者,多梦见*神怪异,或平时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之事;如局部梦见犬啮、虎咬,痛不可忍,多为气血凝滞,当速为疏通,防其久后生疮;阴盛阳衰之人易梦见茫茫大泽或蛇类;当痰饮阻塞气管时,往往梦见走进小屋,欲进不能,欲退不得,憋得浑身汗出。《内经》谓:“心藏神,肝藏*,肺藏魄,肾藏志,脾藏意”,听起来似嫌玄妙,实为五脏精英,元神之别称。现代医学亦讲自主神经系统,我之所讲是否穿凿附会,留待高明识之。自年以后,我常梦见回梓潼与故人团聚,而这些人皆已去世,又常梦见无边大漠或游向大海彼岸。《金匮·五脏风寒积聚》云:“邪哭使*魄不安者,血气少也。血气少者属于心,心气虚者,其人则畏,合目欲眠,梦远行而精神离散,*魄妄行”。神无所附,精无所生,故尔精神离散,*魄妄行。所以我这些梦境大概是我“行将就木”的预告。细心揣摩病人的梦境,有助于查知病变的部位,病变的性质和预后,不宜轻视。因情志伤及脏腑气化功能,一定要先解决病人的情志,然后辅以药物治疗,否则徒伤正气。以梅核气而论:此病多发于忧思过度。如果不改变病者的精神状态,徒用行气之药如柴胡疏肝散、厚朴七物汤、越鞠、四磨之类,愈行气愈结,以气弱复加思则气结之故也。将病者换一环境,常处于喜悦活跃的环境是无上的良药。又如因大怒而致昏厥,虽有潜阳镇逆之品而不设法平息其怒气,实难见功,医者必须苦口婆心,善言开导。不过言语开导也不能千篇一律。对于病不甚重,而精神完全被疾病所压倒者,要“恩威并用”,要直指其精神的软弱状态,正言责之,而另用他人安抚,一“剿”一“抚”,颇易见功。不然一味温言安慰,反而愈劝愈不能自拔。有些病者,被责之后,反而奋起与病相抗,这是精神治疗的反治法,此法师于张子和“惊者平之”之意。还有一种粗知道理、断章取义者,精神干扰亦不能忽视。李士材曾说过,这种人“硝*未入口,已*飞魄散;参术尚未下咽,心先痞塞”。这类病人一定要直指其弊,不然药而无功。旧社会为礼教束缚,待嫁室女、幽尼、寡妇所欲不遂,往往形成经闭;男子独身,则多梦遗。这类情况,不可以病论,冒昧用药,反而加病,历代先哲皆有论述:徐灵胎治男子阴肿,是因“思女子而不得”;余奉仙曾把这类情况比为“草木萌生,终不得沾雨露,又未稍见风日,阳无阴施,阴无阳化,有不萎败者哉。”也有一种精神紧张、药后作呕病者,一定要想办法使其精神分散。我曾治一反胃病者,一闻药味立即作呕。我反复思考采用小半夏汤加入红糖;首先给他说明不是“药”,是姜糖开水,以解除病人畏药情绪;其次说药后可能两脚心要发烧,如果脚心发烧,病就痊愈。病者喝后一心专注在脚心,服后一口也未呕;待药力发挥后,呕就此止住。要解决精神状态不正常,平素敛气存神非常重要。《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说:对于精神的损益,“知之则强,不知则老”,“愚者不足,智者有余,有余则耳目聪明,身体轻强,老者复壮,壮者益治”。佛家把过耗精神称之“六贼”:“眼、耳、鼻、舌、身、意”,过用皆能耗散气血,使精神萧索,故“心猿归正,则六贼无踪”。为了探索健康之道,对于这类东西的著述不少,不管是“八段锦”或“二十四段锦”,达到“大周天”也好,“小周天”也好,目的只有一个:“积精全神”。我几十年的体会,就是求其自然,佛称“观自在菩萨”。只要心神内守不乱,默默守住丹田就好,若故意憋气,往往憋出病来。若能长期意守丹田,真正入静,就能做到由弱转强,达到任何药物所不能达到的治疗作用。我在早年,身体就差,多年来敛气、存神,所以能活到上寿。正气内存,气血不乱,何病之有?心神不安,只存躯壳,神*飞越,定不永寿。在临床治疗上,切勿轻视精神治疗,切勿忘记精神作用。
2.谈“节欲”
小编按:此篇谈节欲宁神及饮食注意与胎元孕养之关系,既高屋建瓴,又平实肯切。不孕不育,种子养胎,必先读此篇。
作父母的谁都希望子女健康、聪明,要做到这一点,除后天的营养、教育外,重要因素还在先天。所以在怀孕之前,首先应注意父母的身体健康。俗话说:“母壮儿肥”,若育儿夫妇体质不好,胎儿的健康必然受到影响。要想育儿夫妇身体好,节欲是个重要方面。如果房事不节,肾中真阴、真阳俱不足,则很难受孕;或即使受孕,多易流产,胎多不壮,就是想尽千方百计保住,生下的小孩往往弱不禁风,无论智力、体质,各方面都差。要想胎儿健壮,在受孕前三月至半年,夫妇最好分居,这样戒房事一段时间,双方气血皆充足,精髓饱满,最易受孕,孕后胎儿发育也好,孩子一般都健康聪明。我曾见一男子患遗精病,无论白天黑夜,心中稍有所动,精就遗泻了。前后治疗半年多,补养、收涩、重镇等药如六味、八味、十全大补、斑龙、金锁固精之类,迭进百余剂无效,病者在医生面前发脾气,认为医生对他不尽力,有绝招不用。经过仔细询问,才知道他在新婚蜜月,性生活无分昼夜,到第二十五天性交时突然感到天旋地转,周身骨架如散。经过多方治疗,半年后才能作近距离行走,稍劳动则气短、心慌、疲劳异常。爱人因他形同废人,也离婚而去。我告诉他:“夫妻房室,切勿纵欲贪欢,即使年轻力壮,也应节制,以一月一度为好。古人所以提倡男子三十而娶,女子二十而婚,就是以免早婚损伤元气。你昼夜无度,元气大伤,肾不能藏五脏六腑之精,短期安能恢复。如能清心寡欲,注意营养,再助以药饵,慢慢或可收效。若徒靠药物,实难收功。”这类纵欲伤身者,临床并不少见。纵欲者岂但不易种子,即种子亦易夭折。《内经》说:“以欲竭其精,以耗散其真,不知持满,不时御神,务快其心,逆于生乐,起居无节,故半百而衰也。”就是对纵欲伤身的高度概括。有的人把希望寄托在药物上,希望依靠药物来填精补髓,这也不是不可能,但总不如自养。李恒超曾批“种玉丹”说:“与其精既竭而籍药饵以补填之,何如节之使之不竭之为得乎?即或禀受怯弱,本质虚羸,然惟能节欲而后药力之滋补乃有效耳。”可谓要言不繁。何况药物总有偏弊,哪及自身保养。我在旧社会行医数十年,有很多富贵之家,不知节欲,求诸药饵,奏效者寥寥无几。记得在成都行医时,有一富家娶妻三房,仅得一子。某年冬春之交,其子烦躁啼哭不已,三天内更医近十人,孩子仍然啼哭不思乳食,最后求我诊治。我见已开药方不少,有健脾的,如参苓白术;有消导的,如神曲、山楂;有散寒的、有疏风的等等。我仔细查看小孩的指纹、大便、舌苔,均无特殊之处,仅脸色略红。思考半天,处不出什么方子。于是询问家长,始知此富翁生子前乏嗣,常服参茸后才生此子。因而此子先天就阳盛阴亏,故而烦躁不乳。这就说明寄希望于药饵,总是不那么理想的。孕后不能同房,这是保胎的要诀。孕后同房最易导致流产,即使不流产,欲火煎熬,出生后的小孩也容易生病。曾有某君因爱人多次流产,十分苦恼,向我问询保胎良方,我察其无病,问及夫妇生活,得知孕期同房过多。嘱其孕期一定不要同房,结果顺产一婴。除注意节欲外,还应注意清心宁神。这一条对孩子的性格和智力关系很大,同时也将影响孩子的体质。《内经》非常强调精神和健康的关系,比如:“心者,五脏六腑之主也·····故悲哀忧愁则心动,心动则五脏六腑皆摇”,“大怒则形气绝”,“恬淡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等等。后世医家在此基础上更予以补充、发挥。如严纯玺在《教养宜忌论》中就反复谈到“妇人妊娠三月,形象始化,未有定仪,因感而变,口谈正言,身行正事,生活端正庄严。”还说:“勿信师巫,勿听淫词野传,口不可出恶言,勿见*神怪戏。”妇人在孕期精神愉快,情绪安定,对胎儿的发育是有益的。情绪不好,除了影响孕期胎儿,甚至可以使妇女不孕,如傅青主就专门把嫉妒列为不孕的原因之一。因此,孕妇应比平时更加注意性情修养。节劳,也是孕期不容忽视的一个问题。因为孕期气血消耗大于平时,过劳气血消耗量增大,势必导致胎儿供养不足,从而影响到胎儿发育甚至流产。很多孕妇出现气短、心慌的现象,就是气血不足是明证。在这种情况下,如不节劳,生下的孩子也不会很健壮。我所说的孕期节劳,不是说什么都不干。还要说明的是,人们往往注意了“形劳”而忽略了“神劳”。作脑力劳动的妇女,孕期更应注意不能用脑过度,“曲运神机则伤心”,脑力太过所伤,在某种程度上说,更甚于体力劳动,所以有“形苦志乐者寿,形乐志苦者夭”的说法。有些劳心过度的妇女,生的孩子也显得苍老。她们曾经问我:“我们的孩子营养也不差,为什么总是干瘦?”殊不知这就是孕期未节“心劳”所致。我所说的“心劳”就是指为私利而终日营营,势必影响胎元。孕期的营养卫生也应该注意,除了不吃刺激性的东西外,饮食的营养一定要合理。孕期是两个生命在消耗营养物质,尤其是胎儿的发育,需要多种营养,所以营养的消耗量也相应的增大,不然胎儿发育不好,形成先天不足,造成终生憾事。但是,也不可无选择地把各种营养品一起上,这样就会起到相反的作用。孕妇体形肥胖,平素白带较多者,宜少吃水果,以免孩子将来胃凉,稍微饮食不慎,不吐就泻。有的婴儿常年流口水,就是过食水果,生冷,两湿相合,伤及中阳的表现。这类孕妇饮食应偏于温热。孕妇平素热重者,饮食应偏于清凉,可以经常吃适量新鲜水果,不惟不伤胎,还能有助胎元。为防止将来小孩生疮,孕妇平素适量吃点苦瓜最好。因为苦瓜虽苦,非大苦大寒之品,苦中有甘,不伤胃气。历代各家所列饮食宜忌,多可作为参考,但不可全信。孕妇饮食总宜清淡,因淡味为五味之本,禀冲和之气。这里主要讲节欲、宁神、注意饮食与胎元的关系,不独妇女应注意,就是男子也应注意。人们往往只注意了饮食、药饵,忽略了上述几个方面,殊不知是忽略了最重要的方面。
3.论“保胃气”诸法
小编按:此篇论保护胃气对疾病治疗及日常调养之重要性,论述举例,俱为经验。自我调理,临证治病,皆应常读此篇。
谈到保胃气,人们往往一下就考虑到砂、蔻、姜、术;湿困中阳,胃气升降受阻,用砂、蔻、姜、术助阳气以强升降之机不是不可;但胃阴受损者用之,则反伤胃气,因此时需助津液以保气化,若用辛温则适得其反。叶天土用甘寒益胃阴案最多,对于余热未尽,而胃阴又伤者,则当宗《伤寒论》竹叶石膏汤法。记得我在成都行医时,曾治两例患麻疹后阴伤的小孩:一例患儿素体阳盛,一例系常人体质。阳盛患儿麻后干咳不止,不思饮食,解黑色溏粪,极臭,舌质红而无苔,用竹叶石膏汤加芦根、*连小剂量进,每剂生石膏最多不超过15克,*连每剂不超过2克。进退五剂,患儿能进饮食,大便转正常,又两剂后,饮食基本正常,停药调理而愈。另一患儿则现低热,鼻中流浅红色血水,不食,舌红无苔,嘱用冬桑叶、白茅根煎汤代茶频饮,症状逐日减轻,七日后接近正常。两例患儿皆系麻后阴伤不思食,热重者甘寒佐苦寒为治;热轻者纯用甘寒,频饮代茶,使其水津四布而不至形成停饮,达到开胃进食的作用,这是生津以益气。在此同时,有一业余中医爱好者的两个孩子亦出麻疹,麻后低热不退,不思饮食,他用苦寒清热法无效,以为是真阳外越,决定采用引火归元法,一日之内,两个小孩相继殒亡。此人大哭说:“医书误我!”其实医书何尝误他,错在不知辨证,张冠李戴而自误。麻后伤阴,苦寒本非所宜,又用桂附温阳,何异抱薪救火。还有热结阳明,用苦寒急下存阴,亦是保胃气的法则之一。《伤寒论》、《温病条辨》及《温热经纬》言之最详,这里就不再冗述了。四十多年前,梓潼*某,胸闷脘胀半月余,砂、蔻、楂、曲等消导,参、术等温补迭进无效,连夜派人至成都接我回梓救治。到后方知郭先生已先我一日而到,并处小承气汤。富贵之家畏硝、*如虎狼,迟疑不敢服药,要我决断。我见其舌苔*厚,脉虽沉但有力,知系平日营养过丰,膏梁厚味蕴郁化热,积于汤肠胃所致,理应涤荡。力主照郭先生方服用,*某犹豫之后,勉进半茶杯,半日后腹中转矢气,又进半杯,解下黑色稠粪少许,味极臭,胸脘顿觉豁然,纳谷知香。事后*某问:“何以消导不效,非用攻下不可?”我说:“病重药轻,如隔靴搔痒,只能养患耳。”《洄溪医案》中杨某外感停饮案,与此大致相同。这是内伤病,热积肠胃用苦寒通降,保胃气之通畅。《内经》说:“六腑者,传化物而不藏”,后世的“六腑以通为用”,即是此意。不过使用此法一定要中病即止,切勿太过。中阳不足,用温补法是人所共知,不过在使用时,应分清究竟是外邪所伤,还是内伤劳倦,还是禀赋不足。若伤于寒湿,则应以辛热温散为主,重在驱邪;若系劳倦内伤,禀赋不足,则应以甘温为主,重在温补。何以辨别呢?伤于寒湿多与季节、环境有关,发病急骤,不但厌食,而且脘腹闷满胀痛,脉多沉紧有力,苔多白厚,舌质改变不大。若劳倦内伤,禀赋不足而致中阳虚者,以满闷居多,不但苔白,舌质亦淡,脉多虚而无力,这类病人即或舌上夹*苔或薄白苔,也概以温中为主治疗,当然也应细辨有无虚中挟实之象。饮食适度,是保胃气的一个重要方面。很多人片面理解食物的营养价值,认为什么食物的营养价值高,就多吃一些,身体就会好,结果饮食无度反伤胃气。同道某君的女儿,经常腹泻,胃纳欠佳,面色不华,反复检查也无结果,求治于我,我用温中健脾药治疗亦无甚进展,舌上白腻苔始终不退。于是留心观察,发现患儿饭后总要拿苹果或梨吃,据说饭后吃水果可以帮助消化,由此方知此儿乃过食生冷,中阳受损所致。劝其改饭后吃水果的习惯,七天后果见好转,一月后与常人无异,其间偶尔进药一剂,立见效果。另有一处于恢复期的肝炎患儿,家长偏执高糖、高蛋白之说,每天鸡蛋三至五个,牛奶半斤至一斤,高级奶糖不断。休息治疗三月,患儿始终腹胀,精神欠佳,嗳气,偶尔腹泻、呕吐,口臭,舌苔*而厚腻,特别突出的是厌食,每餐都是在家长威逼之下勉强进食。我劝家长减食,每天给鸡蛋一个,吃鸡蛋则停牛奶,如患儿不想食,干脆听其自然,并处以加味保和丸服用。如此三日后,患儿食量渐增,七、八天后,呕、胀、泻俱好转,一月后,完全正常。不但小孩如此,成人也是如此。年漆某脑炎后期消化不好,频频反胃腹泻,治不奏效。患者舌苔极其秽腻,通过询问,才知牛奶、鸡蛋等高营养物日进五餐,于是建议改四餐,患者欣然同意,并说:“我早就想减少了,吃后心中实在难受!”旋即又改为三餐,呕逆大大减少,稍用药物调整即愈。这就是古人所说的宿食未去,新谷又增,胃气很难正常运化。《伤寒论》中有“病人脉已解而日暮微烦,以病新瘥,人强与谷,脾胃气尚弱,不能消谷,故令微烦,损谷则愈”。这十分清楚地说明,在胃气不强的情况下,“损谷”是“保胃气”的最好方法,而“节食”则是“损谷”的最好办法,适当减少食量,使胃气运转游刃有余,方能“以通为用”。除了上述各方面,注意六淫、七情亦是保胃气所不可忽略的重要因素。六淫之邪尚可用药物治疗,七情则药物难于见功。七情伤人必见心胸、胁肋满闷,不思饮食,即使是平日胃气很强的人,一旦经受精神刺激,马上就消化锐减,逍遥散调和肝脾也好,保和丸消导也好,都很难收效。此时宜细心体察原因,用言语开导,方为正治。如能设法遂病者之情志,让病人移情易性,病也就易治,不然纵用千般药饵,也是劳而无功。
4.谈方之“王道”与“霸道”
小编按:此篇谈外感病与内伤病及治外感方与治内伤方之异同,立论平允,举例贴切。服药疗疾,处方愈病,当读此篇。
治外感方如大将,消灭入侵之敌;治内伤方如丞相,治理国家本身。这是人们对方药性能的比喻之谈。
外感多为六淫犯人,其来疾,其变速,其症险,尤其是温病,要求在短时间内克敌制胜,故用方多猛,犹如行*打仗一般,争分夺秒。内伤多为七情所伤,饥饱劳役,日积月累,正气日渐削夺,人多不觉,或虽有感觉,但因影响不大而忽略,这样由功能而及脏器,病已形成,才被引起注意。由于其来渐,其势缓,其伤深,在治疗时要想急切见功,如奔跑太快,必致颠仆,且骤病易起,渐衰难复,因此这类方药,疗效相对地显得缓慢。人们鉴于两类方药的性能不同,常称前者为“霸道”之方,后者为“王道”之方。长于治外感病者,崇“霸道”方而贬“王道”方,认为“王道”方如隔靴搔痒,不能治病,可有可无;长于治内伤者,认为“霸道”方最伤正气,稍有过用,往往使病者愈治愈坏,甚至成为坏病。“霸道”方长于攻逐,其力猛,往往看到某个症状明显消失,易被认为“有效”;“王道”方多用于扶正,其效缓,因气血之生长本身就缓慢,易被误认为“无效”。其实两者各有千秋,要点在于用方之准确灵活耳。有一臌胀病患者曾自述,初胀之时如槟榔、木香、牵牛子之类一服即消,继服效果逐渐减小,更医求治,谓过用攻伐,中气不能转输,改用香砂六君子汤。初服三剂,似有效又似无效,又服三剂,觉精神好转,胀也有所减轻,以后消消补补,终收全功。在治疗中病人也曾性急,嫌进展太慢,又求医改用攻逐药,两剂后几乎腹胀如故,惊骇之下,才不敢再自作聪明。非“霸道”方不足以祛邪,非“王道”方则难以扶正,两者不可偏废。古人有比喻“王道”方为“君子”,所谓不求功而有功,不言德而有德,犹如“无名英雄”,其功妙在潜移默化之中。二者或分用,或合用,如十枣汤中甘遂与大枣同用,皂夹丸中之枣膏送服,保和丸之加白术为大安丸,用之得当,皆有妙用。叶天士治疗虚损久疾,强调“王道无近功,多服自有益。”我早年读此体会不深,中年对此略有体会,晚年始领会深切。久病正衰,当以“王道”方为主,多服自有益,不可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惜乎有的病家只图一时之快,有的医家着眼于急功好利,对于慢性虚损之疾,而行“霸道”,极为有害。临床上以“霸道”方攻伐无过,加重病情者并非罕见。上工治病,不仅要治病,更要治心,千方百计嘱病人耐心治疗,才是好的医生,此点药王孙思邈在《大医精诚》中言之颇详,是医之道德也。
5.要求“神”合,不必求“形”似
小编按:此篇论中西医结合过程中,中医辨证论治的重要性,论点论据,皆令人信服。寻医问药,临证治病,须读此篇。
实践已经证明,中西医结合大有成效。二者结合,解决了不少单靠中医或西医所不能解决的许多疑难问题。
可是,二者的理论体系究竟有别。所以,牵强附会地硬搬现代医学的名词和概念,放弃中医的辨证论治,往往会弄巧成拙。众所周知的“乙脑”,姑且不谈病随体质差异等因素的变化,仅就病邪而言,中医就有偏暑、偏湿之别。故尔在治疗上,一则重清热,一则重利湿。对于现代医学所谓之高血压病,就有即等于中医肝阳上亢的说法,遏之则铁落、赭石、胆草、白芍、丹皮之类,一派清润潜降。结果,有有效者,有不效者,甚有偾事者。究其原因,不外对证与不对证。就以邓某某和艾某某而言,同属高血压(参见《蒲辅周医案》第2~4页),一为肝肾阴亏,真阳浮越,故以益阴潜阳论治;一属肝郁血热,故从平肝着手,终用肝脾两调而收功。另有陈某某,年因脾机能亢进,主治者以脾大属血虚血热,乃以攻逐为主,最后选用了地鳖虫以搜剔,结果大便所下呈不可名状之物,病人全身状况较前大为衰退,不得已做了脾切除手术,中药治疗也改弦易辙,方才基本稳定。八年后,全身浮肿,以午后下肢为甚,大便日行三次而不成形,脉大鼓指而空,舌光无苔而不思饮,血压在~/~mmHg之间波动,饭后口中有苹果味。整个情况属脾肾两衰,阳气浮越,故治疗用甘酸敛阴,甘温养阳,而敛阴忌其腻,养阳戒乎燥。服至五、六剂,血压下降至/90mmHg,肿减大半。十余剂后,大便成条,一日一行,竟稳定两年左右。此病若因血压高而以肝阳上亢论治,不啻落井下石。喻嘉言曾说过“如此死者,医杀之耳”,这句话每个医生都要时时引以为戒。麻疹,现代医学认为系传染病,中医则认为“虽系胎*,多为时行”,既强调传染,亦注重内因。因麻疹以透发为顺,一般治疗以辛凉宣透为主。可是年,成都遭洪灾,家家户户水深盈尺,秋后小孩出麻疹,色不甚红艳,隐于皮下,用辛凉宣透几乎无效,后考虑到湿遏,采用苦温化湿法,往往一剂即见透发。告诸同道,试用皆称满意。年,有龚姓小儿出麻疹,先用中药银翘、白虎,同时注射西药青、链霉素而低烧不退,小儿反见神疲,改用小剂当归四逆汤,桂枝仅用八分,一服后,麻疹透发如云,以后即按一般常规调理而愈。再以肺炎而论,有人认为即是中医所谓“肺火”,所以要消肺之火“炎”,就需用银翘、芩、连、知、栀之类;还有人认为,只有温病才涉及“肺炎”。这些论点,实属偏见。症之临床,肺炎初期属风寒者,可选用十神汤、三拗汤;夹里热者,可选用麻杏石甘汤、越婢汤之类;确系风温,可选用银翘散、桑菊饮或加减葳蕤汤。若有兼证,尚应灵活加减。我亦曾用桂枝加厚朴杏子汤治疗肺炎,此方乃《伤寒论》方。由此可见,不必拘于病名,总要对证为要。急性*疸性肝炎,多解释为湿热,而医药几乎皆为茵陈蒿汤、栀子柏皮汤,这未免太简单化了。确为湿热,也要分阴*、阳*。临床上常可见到*未退而脾肾阳气大损者,皆系苦寒太过,湿热未去,阳气已衰,实在可叹。无*疸性肝炎,有伤于情志,有伤于过劳,有伤于失治,因此更不可动辄茵陈、栀子。伤于情志者,决非单靠药物能奏效;伤于过劳者,必先节劳而后药方能奏效。同时还要从整体着眼,不要把病位死扣在肝胆上。如一例肝炎患者,多方治疗转氨酶不降,我直接调整其脾胃,而转氨酶亦降。因为中药对各脏器的概念与西医的概念不是完全相同的,西医的病位,可提供参考,但不能对号入座。近年来,人们习用活血祛瘀治疗冠心病。此法非不能用,但不可滥用。如谢某某,胆固醇、脂蛋白偏高,用了草决明、山楂、郁金、菊花、丹参、虎杖之类的药物后,病人反而头晕加剧,心跳加快,更出现气短、疲倦、大便溏等症,而胆固醇、脂蛋白并未见明显降低。治者嘱患者少吃糖,而患者却谓:“一年中很难吃几次糖食”。改用补益中气法治疗后,上述诸症明显减轻。这样反复几次后,病人说:“我不懂医学,但不知自身感觉是否是治疗正确的标志?吃了那些降胆固醇的药反而加剧,一吃补益中气的药,症状立即减轻。原来以为是偶然的,但几次反复后,证明决非偶然。这其中一定还有别的道理,希望大夫们研究研究。”像这样的病人,可以说是医生的一面镜子,应当时时自照为要。更有把冠心病与瘀血等同起来,似乎舍活血祛瘀别无二法,这是更背离辨证论治的原则了。如聂某某,年已七旬,老年之人阳气与阴血皆衰,可是却连续使用红花且达五钱之多,愈破愈伤正气。阳气衰,气行不足,所以两足感到寒甚,这样的治疗实在让人感到担心。试看不少有识之士对此病的治疗,阴亏者滋阴,阳衰者扶阳,痰阻者豁痰,有瘀者逐瘀,或分用,或合用,以证为准,法度井然。此病大多本虚标实,故拟双解散,扶正驱邪并行。但此方也不可死执,还是应与证合参。《金匮要略.胸痹心痛短气病脉证并治》有“胸痹,心中痞气,气结在胸,胸满,胁下逆抢心,枳实薤白桂枝汤主之,人参汤亦主之”的明训,这是典型的辨证论治。有些处方不依法度,用药庞杂,大队齐出,有许多药是根据现代药理研究及试验能扩张血管云云。如按此开方,发现一种扩血管药则增加一味,推而广之,不知要多大一张处方才能容纳得下。有何某某,女,因受寒而致每次行经即发生麻木抽搐,经后始平。察其脉证,乃血虚而风寒内侵,久看不去,采用温经祛风,继之气血两补,数年之疾竟得痊愈。医院检查,血中磷钙较正常人低。自服中药后,随着症状减轻、消失,血中磷钙也趋正常。当时用药又何尝查药典,看哪些中药含钙多,哪些中药能促进钙的吸收。可见两种理论体系虽异,但治疗对象则一。因此,在客观上相同之处,随着科学的发展,二者之间必然会有更多的共同语言。所以,在临床上,不必“东施效颦”,应始终注意辨证论治,要求“神”合,不必求“形”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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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源:微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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