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泮水拓墨,少年竞风流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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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奖·选展

远行客渡时光海,天地间寻乡关处

●孙誉宁

世事茫茫,枯荣有数,岁月难量。——《浮生六记》

不得不感慨自己从无忧无虑的孩童变为如今面临多重压力的少年,细数那离开故乡小城到外地求学的日子,恍惚间竟已过去十年。

不得不承认高三的日子着实是单调的,生活简单到只被筛下*白色的试卷和墨色的铅字,耳畔往往是书页翻动笔尖沙沙的细微之声。可坐在靠窗的日子于我而言是千篇一律生活中的一抹亮色,因为窗外有棵树,它和老屋边上的那棵树像极了,这使我常常回忆起故乡——像是咽下苦涩的中药后的喉咙里的一丝甘甜。

也还记得从小到大自己提笔写“幸福”就是满心的故乡的旧时光与故事,却也清晰认识到变换的时光踏歌而行,悠悠的岁月悄然流淌。

故乡无非是个坐落在江南一隅的小村庄——悠悠长长的小巷、缝隙里生长青苔的石板路,仿佛是千千万万个水乡千篇一律的缩影。可我总是难以忘却那段故乡的日子,那段承载着记忆与欢乐的日子。

总是不免自嘲,自己怕不是个顶级的怀旧主义者。

还记得那窄窄的小巷。幽深逼仄的巷是寻常江南的一景。

小巷很窄,窄的只能容一人通过。若是迎面遇到街坊邻里,大家也都不急,倚着墙说些家长聊些里短。吴侬软语,自是别有江南韵味。若是遇上细雨霏霏的日子,大可不撑伞——任那雨濡湿发梢晕湿衣衫,看那绿茸茸的苔生在红石板的缝隙中,抽出细嫩的芽儿,深吸一口气去感受鼻息里充斥着江南特有的空气中潮湿的草木气息。

有时也会在朦胧的雨雾中幻想,走在这悠长悠长而又寂寥的小巷,我是否会也极其幸运的在小巷的拐角处邂逅一个撑着油纸伞、如丁香般的女子彳亍?

我还记得那开满蓝色野花的田野。浅蓝的四瓣花勾勒出小巧的模样。

小小的我喜欢到处走。外公总是用他大大的手包住我小小的手,一起走过村庄里每一寸土地。摘一朵蓝色的四瓣小野花,揪一根路边的狗尾巴草。编成一个小小的花环戴在手上,足以让小小的我乐上一整天。

“面朝*土地,背灼炎天光”是我印象中外公挥汗如雨在田间劳作的真实写照。外公总是让我坐在大树的阴凉处,自己却总是在田里干活。我看到外公的脸庞汗珠一滴滴流淌、汗衫一点点被汗水渗透;我看到汇集的汗水从脸颊滑落再滴落在地上,也是极其好看的四瓣的图样。

我还记得那夏夜永远也讲不完的故事。

躺在竹躺椅上,夏夜无休止的蝉鸣配上外婆喃呢的故事是夏夜最美好的记忆。

邻居家的大*有时候也会摇着尾巴来找我玩,可我每次都躲在外婆身后只露出个脑袋,冲它挥挥手,还是悠哉悠哉听外婆讲故事。外婆总是会用大大的蒲扇给小小的我扇着风,若是我还觉得热,便冲进老屋里灌一大口凉在白瓷杯里的茶叶水,暑气一下子就消了大半。继续听外婆讲那些关于“善”和“恶”的故事,小小的心里埋下对于正义的向往。

闭上眼睛,故乡一草一木的模样在脑海中清晰浮现。

然而最可笑的,莫过于我和所有的怀旧主义者一样,都已经丧失了我们所热爱的一切。然后大肆宣扬,我们曾经爱过却终不得的故事。

“要拆迁了。”外婆打来的电话一句话如惊雷般炸醒了沉浸在回忆中的我。

现实是尘土飞扬,百年的老房子被一点一点推倒。

机械的轰鸣声打破先前小村庄的宁静,取而代之的是木头、砖块混合着落地的闷响。阳光洒下,清晰可见空气打着转儿的木屑最终落到地上化为埃土,地上杂乱堆放的碎砖泼洒出黑色的破碎的梦。似乎,一切俱变。

唯独留下老旧的电线杆,决绝地立在水泥地上,黑色的杂乱的电线密密匝匝网住半角灰蒙蒙的天空,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逃离的念头如藤蔓般疯狂生长。

空气里是粘稠的悲伤的味道,如同香樟树叶被碾碎散发出的悠悠哀伤。街坊邻居的惋惜声混杂着心一点一点碎裂的声音,被放大再放大,我的世界里一片天昏地暗。似乎是分别的气息太过强烈,就连那只大*也极其眷恋的嗅着家门前的树,摇着它的尾巴。

任凭心中那个梦一般的世界天崩地裂,我大步离开。也不舍得再回头再看一眼。

现在窗外的那棵树和老屋外的那棵树像极了——都是一样的郁郁葱葱,枝干向阳。光在叶片上跃动,风起便是粼粼。

偶尔也会在商店里遇到曾经的街坊邻居,还是熟悉的乡音问好。至于外婆那一大箩筐的带着夏夜印记的故事,早就烂熟于心间了。

老屋,在机器轰鸣声中倒塌,只留下尘土飞扬。可心心念念的故乡却从未离我远去,它一直以另一种形式默默陪伴着我——它静静地住在我的心里,就像是从前外婆故事里摇橹的老艄公——有着一把长长的白胡须和一双睿智洞察世事的眼睛。气定神闲地摇着一把名为岁月的桨儿,把我从时光海的此岸慢慢悠悠渡到彼岸。

额前的碎发把脑海中的记忆分割成一帧一帧:

7岁的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在开满浅浅的蓝色野花的草地里笑着闹着跑着,迎着风放飞属于她的梦,呼吸中都是淡淡的花香;12岁的短发齐耳的女孩,在红色跑道上大步奔跑,感受风拂过耳畔,汗水滑落脸颊,还有阳光勾勒出的好看的墨色剪影;17岁的梳起马尾辫的少女,在惨白色的日光灯下奋笔疾书,头顶是“吱吱呀呀”的老旧四叶风扇,窗外的风“哗啦哗啦”翻动着书页……

此刻,我终于释然。

斗转星移,时过境迁。故地重游,物是人非。

没有百年老屋,没有小巷幽深;没有乡音绕耳,没有熟悉脸庞。似乎一切俱变,时光带走所有曾经在我记忆中扎根的温情时光,睹物思乡怕是奢望了。

可故乡留在我身上的烙印太深。我知道,故乡的模样早已描画在我心中。哪里还用睹物,闭上眼睛就是故乡的模样。我们一路走走停停,却也终会到达彼岸,而无论最后去到哪里——都是阳光灿烂,万物明朗。因为哪怕走得再远,我们的心中都盛着故乡的一草一木。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纵使远行万里,横渡重洋,吾心安处是吾乡。

●孙诺拉

第一幕

这城正如她般温柔而多情,一云一雨一颦一笑,吸引着多少文人雅士驻足流连。

“轻舟短棹西湖好”,烟波浩缈的湖面,几处长堤,湖旁青山点缀,细雨蒙蒙,山水之间渐渐朦胧,远处的山峰,终在烟雨里幻成一个婀娜的身影。

总觉西湖与雨便是最相宜的了,江南的雨丝,独特的轻柔与细腻,是怜曲苑风荷那含苞欲放的莲,也是惜花港那嬉戏穿梭的鱼,那一缕一缕的细丝,终究还是换来水中鱼儿的叹息,在湖面上荡出一圈圈涟漪。远处的青山蕴开了翠色,使雨丝也变得翠绿,斜斜如柳絮一般,飘落在芳草长堤。

如若梦回南齐,在这醉人山水画卷里总会多出那辆四围幔幕垂挂,绿意芳香的油壁车于十里钱塘缓缓而过,帷幕里是那含苞的小小,帷幕外就是如诗如画的美景。在雨中那一行鱼塘柳柳条轻舒,那一条西泠堤堤影朦胧,那如泣的春草,含泪的长亭,总在这江南得以最好的融合。如此美人皆徜徉于这山水之间,愿生于西泠,死于西泠,埋骨于西泠,便是死而不憾了。青山未老,美人已逝,这江南美景,皆如女子娉婷的身影,像美人莺般的歌声,并非一朝一夕所能成就的。

再回现今,已是晴初时分,斜阳细洒在绿地清波上,抖落于古松奇槐间,晴时的西湖,仿佛那油壁车旁的帷幔卸下,露出小小纯真明媚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松柏下与阮郁初遇时绽开的一般,是欣喜,是惊讶,更是不自主间的心花怒放,烟雨使西湖变得优郁而恬静,那阳光使西湖充满生机与活力,那江南最美的景色,或许便是如诗如画山水中苏小小和阮郁的相遇。

有诗为证:“碧云停,碧云停;凝想往时,香车油壁轻。雨初晴,雨初晴;寒食落花,青骢不忍行。”

第二幕

你站在舞台上,浓妆艳抹,头戴凤冠,脚踏珠履,背挂旌旗,等着那京胡奏起。

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登台了,你早就没有了初到舞台时的紧张害怕,你望着台下日日更换流水的看客,内心平静,就如这今晚的夜色一样,不起一丝波澜。

京胡的声音响起,你开腔唱着早已被你咀嚼的滚瓜烂熟的乐剧,圆润婉转的歌喉嘹亮而悦耳。你开始舞动,翻莲你有自己的独特韵味,把自己扮演的刀马旦的内心世界全部展现在一个手势,一个站位上。你开始空翻,虎跳,连续做着让人看着都会眩晕的动作,最后一个动作站定,有惊无险,掌声如洪水般涌来。你背着十几斤重的行头,走着圆场步下了台。这对你来说又是一个平凡的演出,坐在梳妆台前,你揉着双脚,那双满是伤痕的发酸的脚。

你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脱下凤冠,卸下脂粉,露出暗*的肤色,凹陷的眼窝,眼神黯淡。你老了,却在台上依旧扮着泼辣直爽潇洒的刀马旦,“她”在剧中正值年轻活力,而你韶华已逝。在台上这么多年来不变的,许是你的歌喉了,还是那么清亮,和旦角一样的年轻的歌喉。你凝视镜中的自己,那个五十多岁的自己,尽管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做一个台下的平凡人,好好看一看自己多年来演绎的剧目,你站在台前表演,你从未看过自己身后发生了什么故事。可,京剧这一门艺术,你这一个角色,早已难找一个像你一样的继承人了。

不说这些,你也知道,你其实早已做好了准备,你会像这刀马旦一样,在属于你的战场上,带着剩余的精力,一直演下去,演到自己再也演不动……

第三幕

老胡做了一辈子的牵丝人偶。

老胡是他们村里最有名的牵丝戏艺术家。

老胡做的牵线人偶逼真、传神、精致,他做的花木兰背后旌旗飘扬,面容清秀却暗含杀气,英姿勃发,那时村里的人都说他用一种什么魔法把戏台子上的演员缩小了牵上线,放在缩小的戏台子为他们演大戏哩。

村里的人都爱看牵丝戏,老胡牵丝戏做得好,自然就受他们敬重。

每次牵丝戏开演之前,家家户户搬了小椅子坐小戏台前等着开演,看不到的便站着看,爬到草垛上看,爬到树上看,在哪看的都有,老胡提着小戏箱,一个人到戏台后,拎出今天要演戏的牵丝人偶,手一抖,那人物便舞起来了,手提青龙偃月刀,威风凛凛,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喝彩声。

“我是……”老胡开唱了,唱得字正腔圆,老胡嗓音很好,生旦净丑样样拿得起,老胡虽是男儿身,但唱小旦时却是毫不逊色,如莺歌般婉转动人。唱完关二爷,他便拿出穆桂英来,他的歌喉唱出的穆桂英更显英姿,使枪弄棒,小小的牵丝人遇与台上的戏子一样武功高强。一晚上唱下来,老胡身边围了满了人,争抢着要看那人偶,还有富家子弟愿出高价购买,但老胡摇摇头,不卖,提着皮箱走了。

老胡回到家,拎出两个人偶,带到小蒋家里去。小蒋是个城里人,不知何时来到了这个村里,他和小蒋算是忘年之交,小蒋二十多岁,他六十多了,他们却有聊不完的话题,有关牵丝戏。小蒋不知出于何原因,对牵丝戏爱不释手,老胡常常挑出自己的得意之作送给他,这让小蒋欣喜若狂,请客答谢,这你来我往之间,小将家里的牵丝人偶便越来越多,老胡也越做越起劲,他们两个人共同他享着牵丝戏带来的乐趣。

等到老胡送给小蒋第一百个牵丝人偶时,老胡听到小蒋家门前鞭炮声响,人声嘈杂,十分喜庆,他一出门,傻了,小蒋家门前摆着几十个牵丝人偶,以高价卖出,竟十分抢手,小蒋看了老胡一眼,竟也无丝毫愧疚,还暗含一些冷漠。老胡到晚上去拜访小蒋,小蒋闭门谢客。这是老胡第一次被人利用,也是最后一次。

老胡一气之下烧掉了家里所有的人偶,并从此不再制作人偶。

小蒋一下子就成了他们村的牵丝戏第一人,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学习牵丝戏的,他不仅唱戏,还卖人偶,生意颇为兴隆。

老胡明白了,他做了一辈子的牵丝人偶。

夜冥

●魏书闻

她不是突然醒来的,只是正迷糊着,空调的定时到了,便自己关了,房间里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这个时候,窗外的蝉声便被无限地放大了。那反复的“吱吱”声有着独特的旋律,忽高忽低,忽轻忽响。时而一个音节被拉得出奇的长,时而又有一个音节以短促而富有力量的小小音爆收场。过了一会儿,那蝉声忽然停了,足足静默了十多秒,出现了渐强的旋律。那旋律越来越强,最后和好多股乐声交织在一起,让这场夜的交响乐变得格外慷慨激昂。

夏天的夜是不会孤寂的,白日里有白日的欢腾,夜里自然也有夜的跃动。

蝉声在她脑海里起起落落,让她慢慢清醒过来。

她睁开眼,房间是暗的,但不是那种死气沉沉的暗。路灯的微光把树的影子投到了她的被子上。那影子并不清晰,边缘因为窗帘的存在而模糊了,像一朵云。每当窗外有风拂过,这朵云便会在她的被子上慢慢爬动。她把手伸过去,云便爬到了她的手上。

她忽然想:云是可以抓住的吗?她蜷了蜷手指,那朵黑色的云便挪开了,似乎是不情愿被拘束。

不知怎的,她就想起了今天傍晚的天空。

她躺在草地上,草是软的;她盯着天,云大概也是软的吧。

天是一点一点渐渐暗下来的。天上的云慢慢变得模糊,之后又慢慢清晰了,白色的云一片一片织在一起,托住了整片天空。

周末傍晚的操场总是格外冷清,通校生早就回家了,留宿的同学大多在教室写作业。

她坐起来,抓起身旁丢着的试卷,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之后把这试卷揉成一个纸团,远远扔了出去。

试卷是好试卷,题目是好题目,可惜分数不太妙。

她把手往草地上一撑,跳起来,小跑到红色的跑道上。

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她忽然感到一阵轻松畅快,感觉自己仿佛是在云端奔跑,感觉自己在飞翔。风紧紧地拉扯着她的衣角,在她耳边疯狂呼吼,贴着她的发丝急急削过,却只是把她的喘息短暂的留在了身后。开始跑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是永动机,可以一直奔跑下去,可是,不过只跑完了一圈,她便觉得腿软,觉得嗓子像在燃烧。

她停下来,摇摇晃晃地走到那丢着纸团的地方,坐下,又把那纸团展开,把每一条褶皱都仔仔细细地用手指按平。

世上总有什么东西在抓着你,每时每刻,无论跑得多快都甩不掉,即使是用力地把它丢得远远的,最终还是会把它捡回来。

可我又能抓住什么呢?她抬头,那云飘渺,遥不可及;她低头,地上的草正急不可耐地从她压在草地上的手的指缝间冒出头来,时不时蹭蹭她的手指,痒痒的。

她微微勾了勾手指,从床上坐起,倚靠在床头。

那张皱巴巴的试卷被她丢在了床头柜上。她根本不需要看,甚至都不需要用手指触碰,便能回忆起她在什么地方写了什么东西。毕竟,她早已反反复复地翻看过这张试卷。

我总以为自己独特又了不起,可最终还是被一张轻飘飘的纸打回了现实。她想,自己总觉得自己“重于泰山”,可实际上还比不上一张纸;总觉得“我命由我不由天”,可努力着,忙碌着,又落入了大部分人庸庸碌碌的窠臼。

蝉声渐渐弱了,变成了一个单调的音节,就好像一直在拉小提琴的同一根弦,绵长而乏味。那声音有些细碎,仿佛有什么人正贴着她的耳朵讲话——

“······快去写作业吧,妈跟你讲,现在这个时间还在外面玩的,都是在浪费时间。时间多宝贵啊,多几分钟能多做好几道题呢······”

她回忆起妈妈的目光,清澈又充满期待。可是她却感到有些不舒服。她觉得这目光灼灼,像火焰一样,炙烤着她的全身上下。

期望这种东西,有的时候真的叫人想要逃离。那种充满期待的目光,那轻声的言语,都像一道道绳索,把人困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然而,看着这清澈的眼神,听着那温柔的话语,又让人心里一软,甘愿被捆束。

她感觉到累。她也不知道人行走在世间究竟是为了什么,不过她觉得史铁生的话说的很对:“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这样想来,她也不觉得迷惘了,毕竟,“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个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

她伸手把台灯打开了,微*的灯光撒落在实木的桌子上,好像天上的星星降临凡间,在她的桌子上跳起了舞蹈。

她翻开日历,这个学期已经过去了一半了,日历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她的笔迹,有圈起来的日期,有简短的励志句子,有自己画的小小的笑脸,还有一些简单的心里话。她往后翻了翻,还很厚,来日方长。

她有些茫然,明明心中思绪纷繁杂乱,可提起笔时,又不知该从何写起。这时候,响起的蝉声撞入了她的耳中。那悠长、交错的旋律像一双大手,把她脑海中的缠绕的线一根根理顺、捋平了,一种轻松欢快的感觉开始在她的四肢里奔腾。她微微地扬起嘴角,写道:

心中有蝉鸣。

她觉得意犹未尽,还想写点什么,可是困意却慢慢地爬上了她的眼皮了。

她把台灯关掉,把笔丢到一旁,重重地倒回床上。

还有明天,还有后天,还有那么多没有到来的日子,她想,只要心有去处,也无需烦恼这个那个了,也不用想七想八了。

她闭上眼,把自己沉浸到黑暗中。

耳边有蝉声回荡,眼前仿佛出现了温暖的光。她梦到自己站在云端上,头顶是骄阳。她伸出手,那耀眼的,温暖的,无形的,愉悦的,纷纷向她掌心涌来,她收紧手指,一切都被她牢牢地抓在掌中。

二等奖·选展

为了铭记的纪念

●叶灿然

不解放学路上的声控路灯,为什么我踩得这么用力,却还是不亮起,甚至就抵不过成群家长的低语。

可能还是我的声音太小了吧。

但嗓门大是我作为一名卫生委员不可撼动的尊严。同学吐槽我喊的“大扫除啦”有回声,可他们也还总是无动于衷地继续自己的事情。当代文明校园卫生委员的现状是:到的最早,坐的最晚,干的最累,骂的最惨。出于管理值日和任劳任怨莫名的快感,我自愿担任了卫生委员。可在文科班,卫生委员是真的难做人。各位都是娇滴滴的女生,我何德何能请她们纤细的手指去搓棉布拖把,怎敢打搅值日没做到位却已在文科背诵中忘我的她们,而面对她们一脸“我做过值日了”的不容质否时,我也很难“再”请她们高抬贵手。关系好点的同学就直接说“今天要考试,我不做了”。那我呢?

因为我好像自己做了选择,选择了一段更加丰盈的青春。卫生委员的视角可以让我看见很多。有些同学会在每周既定的值日和可提前准备的默写中选择牺牲值日,以此准备默写;有些同学会在同学有故需要调整值日岗位时,以“凭什么是我”拒绝;有些同学却会关心地问一句“你午饭怎么解决”。这里就是一个冷暖交织的社会,我担起了卫生委员的责任,也就需要迫使自己拥有卫生委员的能力,然后希望能努力带动一些人去温暖更多人。

看完《少年的你》,我就想成为一名人民教师,去及时制止霸凌行为的发生,但这似乎不够;那就成为一名人民警察,去帮助和保护受害者,但这也还不够;那就去从事法律工作,用最刚劲的手段制裁霸凌行为,却又对网络上逐渐过激的舆论失望。而最后,我的成绩让我从空想回到了现实。

突然觉得自己像圣地亚哥,那我的父亲是不是像圣地亚哥的父亲一样,封存着一颗云游四方的心。

他现在只是一名普通的人民警察了,我也不知道他当初去考公务员是否是为了一家的生计。一直以来,我都把他的工作看得很简单,去上班,在那儿坐着,放学却总是全校最后几个接我回家。所以当数学老师提起我爸爸上报纸了,我都在怀疑是不是同名同姓,回家问他,他也就寥寥几字带过,开始聊我的生活。直到看了一部《烈火英雄》的电影,我才恍惚的意识到,工作和家庭之间,他们的无奈和坚定。父亲调侃我怕蟑螂,他说他甚至摸过爬满蛆的尸体。之前认为他阔谈自己配枪与歹徒斗智斗勇,现在想想,他年轻的日子,社会可能是不如我所处的这么安定。也数不清有多少次年夜饭,他只出现在了电话的免提里。岁月静好里,真的有人在负重前行。

可父亲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也不能理解自己的父亲。爷爷是抗美援朝的老兵了,当年他去战场,留下奶奶和五个孩子,没有向家里寄过生活开支,杳无音信。回来以后,家里生活困难,他却把工资存起来,没有给自己和家人用,而是每逢春节去分发给村里的困难户,直到现在依然如此。又把*费寄还给了国家,把遗体捐给了科研,没有家人的支持,他也我行我素。我收藏从小到大从他那里收到的红包袋,他会用水笔写上几行字,最后总是“为国家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他总是递得很沉重,然后有力地握住我的手,拍拍我的肩,问我学习,问我身体,然后“好,好”地点点头,又一个人走远了。两年未回家过年,爷爷已九十高龄了。那天,朋友的妹妹很惊讶地和我说:“你爷爷好厉害哦,他是抗美援朝回来的!”他又在介绍他的老照片了,是啊,他还记得那些战友,他一生也没忘为何少年之时选择了殒身不恤。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可以理解爷爷的倔强,他有着自己的孤傲,即使现在只是一位成天坐在村口的老人,他依然认为自己属于国家。他还在自己惦记着大大小小的战役,他说“我们一个班,就回来了两三个人”。他说这话时,没有自豪,只是动动嘴唇,眨了眨眼睛。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能够谅解爸爸的缺席,他有着自己的使命。我在外求学,一个多月才拥有一次的相聚,却总是只能看见他在阳台处理工作的背影,我也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问他在干什么,“爸爸有事情”是一个永远的答案。不及抗疫战士的“不计报酬,无论生死”,不及入火海的逆行者,只是深夜会在客厅按动打火机的父亲,只是身姿日渐浮肿的父亲,平凡又普通。

而我处在这个感性又冲动的年纪,幼稚地抗拒着同学们之间逐渐键盘侠化的言语,固执地厌恶着逐渐被语气词化的粗语,羞涩地追求着一个被看作没出息的未来。“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越来越只是说说而已,“有一分光发一分热”好像只被框定在了方格纸中。这样应该是不太行的。

只愿足音铿锵,唤醒夜路的光明。

面罩洪

●洪扬

面罩洪,生辰姓名皆不可考。前人好把手艺人的姓和他们拿手的行当连在一起称呼,叫长了,名字反没人知道,只一个绰号,在街巷间响当当。

要说面罩洪做的面罩,单一个字,绝。只蝉翼般薄薄一层,贴人脸上,不费一滴胶。上面的五官要动起来,委实如皮肤一样自在,眉眼也千变万化,真赛天衣无缝,教人辨不出真假。这人前头还是张三,转眼便成了李四,让旁人愣一小会儿。这面罩绝的地方就在此处:戴上做成哪个人脸样的面罩,连声音也变得和那人没两样。真分不出是李四摘了“张三面罩”,还是张三戴上了“李四面罩”。但是,这张三两手空空,包袱平平,若说他戴上或摘下面罩,那面罩哪去了?这更绝之处还在后头,这面罩是用白面做的,能吃,入口即化,吃一张能撑半天。且这白面并不是什么稀罕品种,就是集市上能买到的农家自种,自家磨成粉做的。有高人见过面罩洪做面罩,一锅沸腾白面糊糊,他直接抓一把在手上,上下捏捏,就显出一个人样来。面罩洪也不避讳,配方都告诉人家,人家去试了,可熬出来的糊糊稀溜溜的,成不了形。有人说面罩洪这熬糊的温度有讲究;有人说他这磨面的粗细有玄机;还有人说面罩洪根本没有把真配方说出来,都是逗人家玩的。

手艺人有自己的“字号”,不外乎面罩洪。祖上有规矩,工不精,不若不做,一个面罩做一星期。第一天成形,五官分明,已很美,后面几天修修补补,勾出皱纹,或挤出一颗美人痣来。面罩洪从不逾矩,也没出过半点差错。这叫作“字号”。富贵人家搬来成箱金银,他一挥手,原路送回,只差人去集市上买一石白面来偿,曰“以物易物”。这也叫“字号”。面罩洪最好仗义,清贫人家来订面罩,他在人跟前写下欠条,人一出门,他一把火烧了欠条。长此以往,虽时有富商作客,面罩洪并不阔绰,他称其“安贫乐道”。

时民国十五年,国民*大肆搜捕“赤匪”,共产*人纷纷转入地下。

N城地下*员,代号“石竹”,国民*府悬赏一千大洋要他的人头,特派胡侦探查办此事。机关门前络绎不绝,天天有人来报楚虚行踪,可一录口供,有人说他生得白净,眉心有颗痣;有人说他满脸络腮胡,豹头环眼,活脱现世张飞——完全不是一个人。派人跟踪,方才是个老头,一个转角就不见了,只一个妇人徐徐回家。长久以往,就见怪不怪了。

一天,又有一人急急跑来,说是发现了石竹的秘密,胡侦探满不在乎地抽着烟,微颔首,示意他说。那人也没坐下,说他正午时分看见一蒙面大汉从后门摸进了面罩洪家,以为是个贼,就在旁侯着抓现行。侯到多时,也没见原先那人出来,只一个白面书生不慌不忙踱出。心生疑,去敲面罩洪家门,却说从没来过什么人。

胡侦探眼前一亮,断定就是面罩洪捣的*。面罩洪做的面罩极隐蔽,又善变化,又易携带。他敲一下头,恨自己愚钝,跳起来,带五六个壮汉,急急冲进面罩洪家,不由分说,把面罩洪五花大绑,一把推进刑讯室。

胡侦探干这行不是吃干饭的,惯会唱“红白脸”,可不承想面罩洪水土不进。

来硬的,面罩洪不怕,上鞭子,咬咬牙就挺过去了;上棍棒,眼一闭一睁嘛事没有。

来软的,面罩洪一声不出。钱这东西,他见得多了。家中富商大贾往来如麻,金银珠宝流水般进出,他就是有本事一分不拿。

胡侦探在旁沉思了一会儿,挥挥手送进来十根竹签。

正当他要把竹签扎进面罩洪指中时,面罩洪大喝一声“停”。

翌日,石竹缩在囚车里,游行示众,脸上的面罩已被扯碎,只是一个干瘦的老头。随后在街口杀头,头颅挂在城门上,眼皮僵着,扳不下来。

证人拿到了一百大洋,余下九百交税,一面走一面不平。

人们到面罩洪家,已人去楼空。

有人说,面罩洪是不想让手艺失传;有人说,面罩洪砸了“字号”,无面目见人,戴上面罩走了他乡;也有人说,面罩洪钻进山里当了隐士,潜心研究面罩。后来越传越玄,有人不信面罩洪会招供,说真正的面罩洪早死了,后来的“面罩洪”是他徒弟假扮的。坏徒弟*迷心窍,损人害己,受不住拷打悉数招供。只不过他手艺确实绝,一张面罩骗过了大伙。比话更玄的是,大伙一致认同这人的话。于是自此,面罩洪只这一个结局,其余都是瞎编。

总之,江湖再无面罩洪。

花香香满径

●吴敏祯

这路途本该是从摇篮到坟墓的平淡旅行,有了人,它便添了几分曲折;若是在点缀上家庭,那便是花香满径,一路芬芳。

思绪飘远,飘远……是哪间紧闭的房门流露出这沉重的叹息?母亲走出了房门,我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似平常却又不尽然——眼里好像还有一层水雾,想再仔细一看却又消失不见。母亲走过来,俯下身,揉了揉我的小脑袋。“最近在学校有听老师的话吗?囡囡可要好好学习,妈妈以后就靠你啦!”心中好胜的小火苗簇簇地升起,“妈,你现在就可以靠我啦,老师说作文发表就会有五元稿费呐”,年少的我尚没有金钱的概念,只觉得仅需五元,便可以撑起一个家。当时写了个什么,“老鹰捉小鸡”?内容已记不真切,但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泛着橘子红的太阳已半躲到了后山下,树叶吸饱了一天的热气开始恹恹沉睡,邻居老奶奶也牵着她的小孙子回家,远处似乎传来了洒水车的音乐,灯光星星点点快汇聚成银河,氛围如此温情美好,不容任何残忍的打扰。

多年之后,当潜藏在湖底的真相突然浮出水面,我才突然醒悟:无知,或者说家人的别有用心,将我保护得多么好。原来当时的“靠你”并不止是简单的一句玩笑话,而可能真的是在紧闭的房门内做出了无数的艰难选择后,满目疮痍,灰心丧气的母亲的最后依仗了。万幸当时我那歪打正着的话语为母亲带去了宽慰,使她的脸上增添了真挚的笑意。原来那披着“癌”的外衣的死神对着母亲挥舞着他的镰刀已多少次擦鼻而过,已多少次斩断发丝,而我却仍待在家人为我营造的那个温暖的茧房中。再想起那五元稿费,真是一件可笑却可爱,渺小却又伟大的行为啊。

要说我的父亲,大概是一只严厉的哆啦A梦,也是我心中供着的那尊神明。一道题永远不肯耐心地教第二遍,总是在我兴高采烈的时候泼一盆冷水,墙角本是清理灰尘的鸡毛掸子总是待命随时准备招呼我,发起狠来就没有女儿的概念:这大概是我三年级前的看法。再有一段时间,弟弟出生,店铺转让,他一身扛起家庭的重担,早出晚归,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我对他的印象也就定格在了那时的严厉。再后来,我通过了提前招的体育考试,一家三口挤在一辆小小的电瓶车上,耳边呼啸着风声,风追着风跑,云在云里酣睡,父亲的话从风里传过,“想去蔚文吗?”“随便啊,去吧。”我也很意外,短短五个字竟决定了父亲接下来的工作状态,“高昂的学费”突然从一个抽象的概念变成了操纵父亲前进的发条。但他依旧是个哆啦A梦,我随口夸赞的一本精装书,周六回家就发现他变成了实物;我随口提到的淡水虾火锅,晚上就摆上了餐桌;我随心想到的小发明,他就陪着我一起将其从想象转化为实践。他还是不说爱我,但我似乎感受到他那平实却又炽热的爱意,这不同于小时候那躲在冷言冷语后的望子*的爱。父亲许是万能的吧,虽然他没有能力让我生来就高人一等,但他为我的子女创造了可能性;虽然他没有给我完全富裕的生活,但他给予了我心灵的满足感和安全感;虽然他没有文化,但他却教会了我最正的三观:这样的人,是信仰吧!

有人说:永远不要把一个人请上神坛,不然定会摔得粉身碎骨。听到这样的话,我真是觉得又赞同又好笑。因为不得不承认的是,父亲似乎不再万能了,只有小学文凭的父亲好像真的快被社会落下了。有时看着父亲那顶瘦的身子,看着他对于新的科技展现的胸有成竹却又操作不行,就不免怨恨这个社会:你就不能等等他吗,你没看到你已经把他落下了吗?怨恨完又觉得自己真的是幼稚至极。为什么好笑呢?因为在不在神坛,粉不粉身碎骨,都仅是在个人的一念之间。前段时间也有人企图侵犯我心目中的神像,他当着我的面给神像拍上了个“无能”的脏手印,我确实愤怒,但也没法为他辩解,只能把那脏手印悉心擦去。转念一想,众人皆称他无能,却仅有我见过他万能的模样,那他粉不粉身碎骨的状态,又岂容世人定夺?后面闲暇与父亲半开玩笑地聊起这个话题,心中也暗暗期待他能为自己辩解一番,可他却说“那没办法啊,谁叫你有求于人呢?”有那么一瞬间,我看到神像他轰然倒塌了,我又看到神像下方那为首推翻他的人竟是我自己,我拍了拍自己的脸,晃一晃神,再看那已重塑的神像,他似乎比之前更坚实,更伟岸了,这才是神像吧,万能又世俗。不完美,不全能,又怎样,父亲在哪个女儿心中不是一片天?纵使不是,那我将他请上自己的神坛,受我一人敬拜,又有何不可?我父亲当真是天底下最棒的父亲!

越传承越丰富的家庭文化,家庭带给我的不仅仅有物质的充足,更有精神的富饶。我曾看到过这样的一个女子,她在城市里摸爬滚打,最终也只是碌碌穷生。我见证了她的努力,所以更为她感到不甘,我以为她也与我一样,可是我错了。“这就是我。我不能完整地做一个崔家人,也没有能够坚持自己的想法;没有完整的自信,也没有完整的自卑:没有完整的才能,也没有完整的野心;没有完整的爱,也没有完整的被爱。”她以一种超然的大度接受了自己,对于自己落败的一生,她没有埋怨,只是坦诚地说:“我输在不纯粹。”世间纷纷扰扰,每天都有不同的事在上演,可也就仅是那名女子给我留下了非常深的印象,因为在她的身上我看到了母亲那一脉的缩影。母亲与外婆都性格火爆,大大咧咧,可是邻里之间却全都夸赞她们的好脾气。我很疑惑,便询问她们秘诀,她们的回答都很简单,但却也是很真实,比如“忍让”,比如“大度”。如果每个人生下来都是一张白纸,那么家庭,便是他最好的染料。我也常想,如果没有母亲她们精心且富有哲理的引导,我是否也只能沦落为垃圾箱中的一团渗满了墨迹的废纸?

万幸,路途也还在继续,我走出那温暖的茧房,看清路途的真实与不易,怀揣着内心最美好的信念与向往,我向前走,处处不易,处处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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